2025. 01. 26

01. 

2024 對我而言是充滿轉折的一年。步入 30 歲象徵中年的開始，搬家、考上神專也將人生帶進另一個起點。

30 歲對現代人而言是一個奇妙的階段，他是青春的尾聲、成熟與更多責任的開始，如果運氣不好，可能也代表「健康平均餘命」只剩下人生的一半。

在華人、尤其儒家思想中，努力向上是美德，休息則不被鼓勵，鑿壁借光、十年寒窗才是典範。在這樣的文化裡，我們許多人養成了目標導向的思維，升學考試、工作進修是一個個的關卡，而我們擬定計畫、熬夜、忍耐，將目標一一擊破。在這些計畫中，休息與興趣往往被擺在最後，「當下」、身心健康與幸福感也往往擱置一旁，就這樣一晃眼到了中年。「為了未來著想，再撐一下」也許曾在許多人心中響起。

然而，中年的展開像清晨溫柔的光，讓人重新思考什麼是生命中重要的事。

曾經讀到一個觀點，「生活之所以有美，正是因為生命有限。」正因為每個人的時間有限，轉瞬即逝的夕陽、最後一次見面的親人、一生必去一次的國家，才有了意義。也因生命的有限性，我們的每個選擇才有意義。

02.

人生是成串的選擇與取捨，而時間是最稀缺的資源。在有限且多面向的生命中，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想獲得，「有捨才有得」是必然的結果。當我們選擇名利、成就，也許會損失一點家人、空閒；當我們重視外在的肯定，喪失的可能是內心的自由。這些價值的選擇，構成了每個人不同的人生，沒有對錯，只是取捨。

在 30 歲的這一年，我開始練習分辨，哪些事物可能是他人帶來的外在動機，又有哪些是順應自己的內在而行。

回想至今的人生，我想「成績好」這件事很可能在潛意識帶給我某種程度的制約。正如考高分時同儕崇拜的目光、老師的讚許，也記得小學某次考了第七名，同學們驚訝甚至揶揄的語氣。這點點水滴慢慢將一個孩子的心靈拋光成目標導向、極具計畫性的形狀。而成績好就應該要攀學位、教學、做研究、做發表 ...，似乎也是文化中潛藏的期許。

不過，透過閱讀與反思，我慢慢發覺許多想法其實是來自環境的外在動機，並不是我們打從心底覺得發光、感動的事。

神專結束至今的三個月，我重拾每日閱讀的習慣；而閱讀、音樂與許多興趣，在臨床與考試的日子裡總是被排在最後面的順位。在新的作息中，我慢慢找回了有靈魂的生活，還有自從進入臨床後便慢慢消失的感性的心。我也努力放下長期慣用的理性思考，試著用「身體與心靈的感覺」去做決定，嘗試不再過度規劃、想要完全掌控人生；不反芻過去或不斷計畫未來，而是盡可能「臨在」每個當下。

03. 

對於醫療工作，自己的生理與心理健康十分重要。因為很少職業像醫療一般，會出現必須以分鐘、甚至以秒為單位做出重大決策的情境，在休克、甚至血氧直直落的急救中，很多事情是不能拖到半小時後再執行的。這樣的緊急性難免會帶來不完美的判斷、不盡理想的結果。

隨著職級愈高，做過的不完美的決定當然也就愈多。我的思緒常常困在那些當下，想著是否有更好的做法。

然而，醫師就是這樣的一個行業，只要下過愈多決定，早晚可能出現錯誤，而成為主治醫師之後，要下的決策只會更多，若因為怕犯錯而不敢做決定，只會變得裹足不前。

有時候我們必須學會放下，尊重也擁抱過去的自己，他已經在當下、以當時的能力與資訊做了最大的努力。

04.

我一直相信，文字的重量是思想的重量。文學作品之所以美，不是因為詞藻華麗，而往往是背後藏著動人的生命哲思與經驗。

貝絲．坎普頓在她的「心之道」中寫道：

「對於希望在人生中做出重大改變的人來說，想到從頭開始這一點是最可怕的事之一。

但事實上，我們立足於之前的一切 — 我們所有的經驗、資源、連結、從錯誤中吸取的教訓，以及所有其他的。

沒有任何東西是浪費的。一切都會通往某個地方，即使我們還不知道是哪裡。」

31 歲的 2025，中年之路已悄然啟航。期許自己能更仰賴「感覺」而非「理性」來做決定，更不為別人的眼光而活，而是專注於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人事物，以及生活的每一個「當下」。